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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席的審判—淺析《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的男性形象-文學論文發(fā)表

作者:中州期刊來源:原創(chuàng)日期:2011-09-29人氣:2721

摘要:對于林白來說,最擅長的莫過于女性形象的描寫,通過對女性形象和私密心理的描寫,林白獨創(chuàng)了一個女性話語的世界,拒絕男性話語和主流話語的介入。在《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展現(xiàn)了女主人公林多米的成長經歷和心理歷程,可以看做女性經驗的成長小說,女性作為一個主體,仍是作者著力刻畫和贊美的對象,相比較而言,男性形象在這部小說里則處于一種尷尬的狀態(tài),這主要表現(xiàn)為男性形象的近乎缺席或者虛化的存在,由此傳達出林白一種獨特的女性經驗和女性意識。

關鍵詞:缺席;男性形象;同性世界;一個人的戰(zhàn)爭;女性意識

對于女性作家作品而言,男性形象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不論是正面還是反面,亦或是在單純的女性私密心理的展現(xiàn)中,男性都是揮之不去的影子一樣的存在。在林白的《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男性形象不論是卑鄙自私、抑或不懷好意,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始終是面目模糊的尷尬存在。這是一種刻意虛化的敘事策略,這樣一種敘事策略,展示了在男性缺席的情況下對于女性成長及心理的深刻影響,對于男權話語的無處不在及女性在這一羅網下的無力狀態(tài)是一種更強烈的揭示。

一、父親形象的缺席

在女性的成長史中,父親作為父權制的形象,一直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在林白的作品中,父親卻是作為一個缺席的形象而存在。

1、1個人經歷的記憶

父親的角色在女性作家的成長過程中,始終有著彌足輕重的地位,但是在《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可以看出父親的存在幾乎是被完全忽略的,文中第一次提到父親是跟外婆不帶任何感情的討論父親的死;之后在往冥府送禮物的時候也只是想到在自己三歲時死去的父親,并沒有多余的感情成分在里面;在提到自己的鄰居雷紅時,作者第一次也是僅僅這一次表現(xiàn)出了對于父親的渴望:“我還是寧愿要一個父親。誰不愿意要一個父親呢?” 1;對于繼父作品中更是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在林白的散文《回憶父親》中,她提到自己在三歲的時候喪父,在她的印象里“他(父親)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個確切的面容?!?2而唯一留在她記憶中的是父親的一頓痛打。林白在作客新浪讀書頻道的時候曾說《一個人的戰(zhàn)爭》可以看作跟她個人成長密切相關的一個文本,所有的成長經歷都可能對她的寫作造成影響,那么疼痛的記憶作為林白關于父親的最早的也是唯一的記憶,在這個一直被認為是林白自敘傳的小說里呈現(xiàn)出來,就表現(xiàn)為對于父親或者父親權威的刻意的忽略和漠視。

把父親的位置懸空,一方面可以解讀為作者幼年喪父,成長的過程中父親自然是缺席的存在,但是潛在的心理層面,缺席的“父親”仍帶有作者不可抗拒的影響。

1、2缺席的影響

陳染在其《私人生活》中寫道:“我迷戀父親般的擁有足夠的思想和能力來“覆蓋”我的男人,這幾乎是到目前為止我生命中的一個最為致命的殘缺?!?3“父親的粗暴、專制與絕對的優(yōu)勢”,也許使人氣極恨極,但是并沒有產生一種所謂的“弒父”情結,反而滋生出一種不由自主的迷戀。

這與《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林多米的心理不謀而合,父親的缺席或者是那頓突如其來的痛打,并沒有造成林白像其它女作家那樣衍生出一種“戀父”或者“弒父”的情結,而是形成了她關于父親權威的迷戀和不自主的渴望服從的心理,深刻的記憶痕跡是林多米人生歷程展開的基礎,對于她的行為模式的影響是一種不自覺的滲透,由此影響她的成長之路——即對于男性的服從的姿態(tài)。

因為父親的缺席造成的心靈、人生上的巨大空白,與有父親的雷紅的兩相比較,使從來沒有過服從機會的多米“需要一種服從”,不由自主的渴望服從,這是潛在的心理烙印,也是不可磨滅的父親缺席的深刻記憶?!皬纳鐣睦韺W來說,當一個女子仍把自己視為天生的弱者,她就必然產生尋求保護的心理,而這種保護正是父系文化在婚姻中掘下的陷阱?!?4在這種深層心理的影響下,多米也許不是尋求保護,而是借以一種服從來安撫自己軟弱而無可依歸的靈魂,表面上強大的多米其實軟弱到了骨子里,所以這種軟弱帶來的一味的服從并沒有為多米帶來保護或者幸福,而是遭到社會或者說來自男性的一次次的傷害與拒絕??梢哉f在林多米的成長歷程中,雖然父親的形象始終沒有出現(xiàn),但是其影響卻是不可忽視的,影響了多米的一生。

、男性形象的虛化
   可以看出,在林白的作品中,每一個男性都是面目模糊的存在,甚至名字都只是一個代號,父親的缺席造成的影響首先是對于男性的刻意的忽略與漠視,相比較而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每一個都有一個優(yōu)雅而美麗的名字,不同凡俗的美和獨特的個性,像董翩、姚瓊、朱涼、南丹等,但是雖然男性的面目模糊,像紅唇男孩、狼眼男人,矢村,N,每一個對于多米都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而且這些男性的影響顯然要比多米欣賞的那些美麗的女性所帶來的影響要大得多,這些女性頂多是多米生命中美麗的插曲,同樣都是生命中的過客,但是無一例外幾乎每一個男性都在多米生命轉折點上起了最關鍵的作用。像多米在《說吧,房間》中觀察到的南紅“在她幾年的深圳生活中,每一點轉折都隱藏著一個男人的影子,一個住處、一份職業(yè)、一點機會,幾乎全都與一名男朋友有關。盡管她或者略去他們,或者蜻蜓點水一晃而過,但他們化為了碎片擁塞在她的內心,在任何時候都可能逸出。” 5其實在多米觀察別人的時候自己的生活中亦是這樣的被男性操控著,不管這些男性的行為是認同或是拒絕,都對多米產生了深刻久遠的影響,林白作品中的男性形象就是可以歸為這樣的兩類:

2、1認同

多米在生命歷程中遭遇了各種各樣的男人,在與這些男人周旋的過程中,也是多米走向社會走向中心的過程,但是相對于對同性的欣賞,多米坦言:“男性的美是什么?我至今還是沒發(fā)現(xiàn),在我看來,男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美的?!?6不美首先是林白眼中的男性形象,似乎不美就沒有詳細描述的必要,因此在父親缺席的前提下,這幾乎成了林白刻意虛化男性的另一個策略。

但是多米從小就向往著北京,從北流到北京,是一個向中心權力靠攏的過程,一個從邊緣到中心的過程,在這樣一個過程中,對于從邊城小鎮(zhèn)北流來的女子多米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過程,而父權時代,男性決定了女性命運的“飛翔”與“下墜”。因此多米的渴望認同的心理,使之在向權力中心靠攏的過程中與男性的關系并不全部是尖銳的對立,這一類的男性形象對于多米來說是善意的存在,他們所代表的男權文化給予了多米一定的接納和寬容,像好人林森木、《N城文藝》的劉昭衡主編、從北京來的電影廠的編輯宋,誠如多米所說:“深刻地影響了我的生活軌道,使我無可挽回地走上了現(xiàn)在的道路,他的生活模式,也成了我的生活楷模?!?7這樣的男性形象縱使他們的面容和名字仍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存在,但是他們所代表的男性權威和主流中心話語,都深刻的決定了多米的行為模式和人生命運,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縱使面目模糊,但是強大的權威投射在女性身上甚至決定了女性一生的命運,《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的第二章命名為《飛翔與下墜》,女性“飛翔”的過程就是得到男性權威認同的過程,“下墜”的過程就是被社會主流話語拒絕的過程,在截然相反的兩種結局里,男性始終處于決定的命運,“事實上,正是男性文化的語言、話語的規(guī)范,構造了女性所必然遭遇的鏡城?!?8因此女性心存感激的話語之外,是被迫接受的命運和話語體制使然,是另一種無奈的批判。

2、2拒絕

在女性作家的作品中,更善于描寫刻畫的也許還是兩性之間的劇烈沖突,或者說是男性強權社會對于女性的壓制、傷害與拒絕,不論是身體上或是心靈上,硝煙彌漫的激烈沖突或者不見戰(zhàn)火的無聲對抗,對于女性的影響都是致命的。

這一類的形象首先被置于女性的對立面,呈現(xiàn)出對于女性的拒絕的姿態(tài),像知青帶隊干部李同志、強暴者紅唇男孩和矢村、長期住招待所的狼眼男人、拋棄多米的N,或壓制或傷害或拋棄,每一個都使多米在逃跑的路上更進一步,直到無路可逃,明顯可以看出對于這類形象的處理,林白采用了徹底的虛化——符號化。符號化一直表現(xiàn)在男性作家的作品中,他們通常將女性符號化為一種觀賞、性欲、生育的工具,而林白的符號化則只是表面上的使男性虛化為一個符號,強大的影響及男性權威未曾被撼動一分,但是林白的運用首先是對女性話語權的爭奪,“虛化男人,正是林白消解菲勒斯的策略。” 9從三千多年前的赫拉克利特開始,編織言語織體的能力就被作為男性力量的的象征,女人的肉身在這樣的語境下一直處于被言說的命運,林白首先表現(xiàn)了一種消解男性中心主義的女性敘事策略的可貴嘗試。

然而消解了男性權威之后,女性的命運仍是處在無可遁逃的境地,被男性拒絕意味著被社會孤立與拋棄,在女性的生命中,這一類的男性形象所扮演的角色遠比認同的角色帶給女性的毀滅更巨大。

三、女性意識下的缺席的審判

歷來的作品,女性一直處于男性視角下被看的立場,在《一個人的戰(zhàn)爭》及眾多女性作家的筆下,男性則處于“被看”的狀態(tài),而女性視角下的男性形象更激烈的傳達了女性的生存體驗,女人生命中的“父親們”即使在缺席的情況下,其強大的權威磁場仍是輻射到女人的身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男權網絡,女人則“如同網中之魚,無處逃遁”, 10無處可逃的女性只有尋求同性世界的庇護,但是無法被社會主流話語接受的同性之愛最終逃不了破產的命運,生活在男性編織的網中的女性再一次選擇逃避,只有逃進一個人的世界,成為世人眼中“雙頭的怪獸”。                          

女性意識的關照下男性形象的缺席,與其說是一種敘事策略,不如說是女性對于男性的一種不自覺的拒絕,并非如陳染所說:在父輩停止思索的地方,她將繼續(xù)思考。事實上,男權話語的覆蓋一直存在,女性的言說也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不論是同性世界還是一個人的世界都不可能是一個女性的桃花源,女人要擺脫的“在主流敘事的覆蓋下還有男性敘事的覆蓋(這二者有時候是重疊的),這二重的覆蓋輕易就能淹沒個人?!?11這誠然是一個漫長而又曲折艱難的過程,《一個人的戰(zhàn)爭》作為一個實驗性的文本,發(fā)出了女性自己的聲音,但是在話語權的爭奪上仍是失敗的,并不足以撼動男性權威。

一個人的世界是拒絕男性視野的純粹女性化空間,同時也是一個絕望的殘酷而畸形的困境,造成這樣結局的無非是“來自社會的兩次拒絕”,這樣無言而觸目驚心的結局,摒棄了男性在場,對于無形而使人窒息的男性權威是另類的審判。

《一個人的戰(zhàn)爭》并沒有激烈的兩性沖突,同時也沒有明確的批判對象,建立在深刻經歷基礎上的個人經驗,字里行間彌漫的女性意識和父親權威,使每一個出現(xiàn)的面目模糊的男性形象,無論是善意的認同或者是殘酷的拒絕,都透露出男權社會下女性生存的困境和艱難,女性命運的不由自主,在男性的塑造中反觀女性自身的生存體驗,由此可以看出在女性意識的祭壇上,男性權威是理所當然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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