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微博對復興公共領域的解構

但凡事都具有兩面性，微博對于公共領域的構建也有著不利的一面。由于自身的技術特性，更因為場域中不同勢力的相互作用，除去積極性的一面，微博對公共領域的復興也有一定的解構效應。一方面微博“去中心化”公開理性的交流和討論公共話題，讓人們看到了構建（重建）公共領域的曙光；另一方面，“馬太效應”、病毒式傳播、非理性、商業(yè)利益、碎片化硬傷等負面效應卻時刻威脅著這一進程。重構與解構，孰強孰弱，還難以定量分析。

本文主要研究微博在重構公共領域的消極作用，希望能夠為公共領域的重建獻一份綿薄之力。

（一） 微博話語空間中的“馬太效應”

微博世界的運行邏輯具有很強的“馬太效應”（指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現(xiàn)象），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獲得大量粉絲。正是因為這種“馬太效應”，微博世界里的信息流動被設定了無形邊界，公共討論具有了排斥性，受追捧的話題可以被精心選擇或構建。在這個意義上，微博在固化著既有的不平等，同時又在生產(chǎn)著新的不平等。

哈貝馬斯說：“大眾傳媒影響了公共領域的結構，同時又統(tǒng)領了公共領域”。他認為公共領域概念的內(nèi)核是公民精神的獨立性，是獨立、自由的意見表達。長期以來，權力集團和精英階層掌控話語權，大眾傳媒通過議程設置、信息過濾等方式，以單向、強制性和壟斷性的話語活動，影響社會輿論，遮蔽了其他方式的話語表達，弱勢群體的聲音被湮沒。在網(wǎng)絡博客和論壇中，受眾更多感受的是意見領袖的權威和力量，而微博時代的到來，雖然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這種狀態(tài)，但是又面臨著重新“中心化”的問題。

微博在設置上，為廣大用戶提供了各行各業(yè)的“名人”，只要用戶感興趣便可以將這些“名人”添加為關注對象。因而，平時活躍在傳統(tǒng)媒體上的中心人物，在微博的世界里獲得了更大的空間，“意見領袖” 在微博時代更加名副其實。微博所映射的社會關系無比真實，中心依然是中心，邊緣的則仍然處于邊緣。這樣，微博中看似多元、平等的交往個體并不能實現(xiàn)真正有效的交流與對話。這對公民獨立精神，獨立表達的培養(yǎng)無疑是災難性的。

（二） 微博的病毒式傳播

微博的每一個用戶既關注別人又可能被別人關注，因此他既是信息發(fā)布者，又是信息接收者，同時還是一個信息中轉站。這就使得任何一條信息的傳播都可能通過兩條路徑展開：一種是“發(fā)散路徑”，信息一旦發(fā)布，所有在線關注者的頁面都能在第一時間自動顯示該條信息；一種是“轉發(fā)路徑”，一旦有一位關注者轉發(fā)某條信息，他的所有在線關注者也同樣可以實時接收該信息。當“發(fā)散路徑”和“轉發(fā)路徑”不斷循環(huán)時，信息的傳播速度和傳播范圍幾何級倍增，這就是微博的裂變式傳播。在這個過程中，任何單個微博用戶都不能決定什么樣的信息傳播得最廣或不能傳播，因為這是由所有參與者共同決定的。

相對于一對一的線性傳播以及一對多的結構傳播，微博的裂變式傳播模式是信息傳播的巨大飛躍。同樣，微博也可以將謠言像病毒般擴散開去。按照“六度空間”理論，一條微博信息，只需要六次點擊就可能傳遞給任何一個微博用戶。而對一條熱門信息而言，被轉發(fā)六次的時間也許只有幾秒。因此，微博可能成為非?？膳碌闹{言制造器。

（三） 微博中充斥著群體非理性

哈貝馬斯認為，要重建批判的公共領域，解決之道是“交往行動理論”。該理論指出，達成交往主體間的理解有四個有效性要求，即可理解性、真實性、真誠性、正確性，也就是所謂的“交往理性”，他認為，交往行為是一種“主體—主體”遵循有效性規(guī)范，以語言符號為媒介而發(fā)生的交互性行為，相互理解是交往行動的核心，其目的是達到主體間的理解和一致，并由此保持的社會一體化、有序化和合作化。

就其傳播特點而言，微博傳播模式依賴用戶參與的互動傳播，其特點是“傳播者與受眾角色的高比率重合，人際傳播隨時可以轉化擴大為大眾傳播”，其伴生物則是“極端輿論的群體化的接受與傳播失控”，進而影響了理性的、具批判性的公共領域的重建。微博無法克服群體的非理性，用戶借助人際關系網(wǎng)傳播信息，高度融合網(wǎng)絡與手機、線上與線下、虛擬與現(xiàn)實、熟人與陌生人、個體與群體，“依靠用戶信息源”，“促成自發(fā)組織的群體行為”；借助關系傳播集合起的好友圈、粉絲群，在興趣愛好、價值觀或某種利益方面意氣相投，信息類似病毒傳播般在群體接觸中具有強感染性，極易出現(xiàn)群體從眾效應、沉默螺旋機制、群體壓力等協(xié)同作用下的“群體精神統(tǒng)一性”，從而易受到非理性情緒暗示和傳染性情緒影響，表現(xiàn)出集體幻覺下的集體無意識迷失，造成群體非理性和群體沖動行為。

（四） 微博被商業(yè)利益“綁架”

“即時報償新聞不斷排擠延期報償新聞，理性批判公眾變成了文化消費的公眾?！边@是當年哈貝馬斯對報刊商業(yè)化的批判。如今，微博依然面臨同樣的問題，因為任何新媒體被推向社會，經(jīng)濟利益始終是最重要的動力。在網(wǎng)絡贏利模式日益成熟的今天，微博強大的傳播功能為商家進一步挖掘潛在的市場提供了契機，微博也成了企業(yè)的宣傳板。既有商界名人潘石屹之類以個人名義開通微博，進行名人代言式宣傳，也有企業(yè)將傳統(tǒng)的廣告形式原封不動地搬上微博，還有商家借助信息的互動式口碑營銷?！皬年P系內(nèi)容的構建上……為調動網(wǎng)絡資源向現(xiàn)實資源的轉變提供了很大的可能性”，線上線下協(xié)同作用，進一步占領注意力市場?！皬氖炜徒?jīng)濟的角度看，微博對于商業(yè)推廣、明星效應的擴散更有價值”。

由此可知，微博在形式具有建構理想公共領域的外在條件，但實質參與公共事務的民眾的思想并非獨立而理性，而是受到來自經(jīng)濟力量等方面的多重干擾，由此輿論被操縱，公共事務得不到理性的探討，或者泛娛樂化，忽視對公共事務的關注。正如政治哲學家漢娜·阿倫特所說，“經(jīng)濟利益占主導的意識形態(tài)導致了私人領域的膨脹，最終取代吞噬了公共領域”。概言之，微博被商業(yè)利益“綁架”致使獨立精神的缺失，從而對公共領域的重建起到了阻礙作用。

（五） 微博信息的碎片化硬傷

微博信息的碎片化主要是指發(fā)布內(nèi)容缺乏系統(tǒng)性，微博的“碎片化”是由所發(fā)文字限制所決定的。這種只言片語的語言形式，往往無法承擔講述完整事實的任務，這也從另一個方面造成了微博輿論環(huán)境的浮躁和盲目，人們來不及考證，或者無法考證，使謠言和非理性情緒大行其道。微博網(wǎng)站中具有新聞價值的語言之少，與龐雜的無用信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需要討論的公眾議題往往被淹沒在信息的洪流之中。

微博內(nèi)容和傳播方式的碎片化，使得微博網(wǎng)友更接近于傳播學意義上的“即逝公眾”或“短暫群體”，而不是哈貝馬斯意義上能夠“理性討論”的民主社會的公眾。民主社會的公眾有著共同的集體記憶和民主傳統(tǒng)，他們是現(xiàn)實生活中多元的民主實踐者，具有穩(wěn)定的社會交往性，能夠在民主制度所保障的經(jīng)常而持續(xù)的公共生活中一以貫之地發(fā)揮作用?！凹词殴姟碧烊坏厥桦x和拆解一切舊的體制和話語，具有一種革命性的潛能；他們與主流媒體保持距離甚至持一種懷疑和鄙視的態(tài)度，發(fā)揮著獨特的公共輿論作用。但他們往往缺乏民主素養(yǎng)，尤其缺乏穩(wěn)定的社會交往理性，他們隨媒體事件的發(fā)生臨時形成，也隨著媒體事件的消失煙消云散。

正如赫伯特·席勒在《大眾傳播與美利堅帝國》里所提及的，具有娛樂化表征的信息往往會“分散受眾注意力、為受眾提供消遣、減少受眾的理性思考”。微博碎片化帶來的海量信息產(chǎn)生了相同的后果，因為“語言的碎片化必然會帶來思維的碎片化、認知的碎片化”。受眾注意力不僅消耗在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上，隨之而來的思維和認知的碎片化又帶來了理性思考的減少，進而扼殺受眾思維的深度，更需要引起我們的警惕。公共領域尚未重建，即遭遇被扼殺的威脅。

結論

微博對于重構公共領域的積極作用，在這里就不加以贅述了。本文立足于分析微博對重建公共領域的解構，希望能夠對在進行重構公共領域的過程中能夠起到警醒的作用。微博對于公共領域的解構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五個方面：話語空間中的“馬太效應”、病毒式傳播、充斥著群體非理性、被商業(yè)利益“綁架”以及信息的碎片化硬傷。

為了防范這五點的破壞，作者認為應該從兩方面入手：一方面，政府應該加強對于網(wǎng)絡輿論的有效控制。隨著我國信息技術的不斷革新，網(wǎng)絡上的信息傳播速度已非傳統(tǒng)媒介可以比擬，這也就使得信息泛濫化，謠言四起。政府在進行管制時不應僅僅對信息進行屏蔽，還應該加強疏導，對受眾存在的疑問及時解答，提高公共領域信息的透明度。另一方面，網(wǎng)民要提高自身的素質。公民應加強媒介素養(yǎng)，提高面對各種信息時的選擇能力、理解能力、質疑能力、評價能力、創(chuàng)造能力以及思辯的反應能力。另外，網(wǎng)民自身要注意避免陷入“沉默的螺旋”中，還應避免卷入網(wǎng)絡暴力的群體狂歡中，應時刻保持思想的獨立性，要“慎獨”、“自律”和“理性”。

我們在利用微博進行公共領域的重建時只有注意到這兩點才能夠防范其消極作用，才能使得公共領域的建設工作順利進行。

本文來源：《文學教育》：http://xwlcp.cn/w/wy/63.html